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曳杖歌(《诗纪》云。一作梦奠歌。亦见《家语》。) 先秦 · 无名氏
 押词韵第三部
檀弓曰:孔子蚤作。负手曳杖。消摇于门。歌曰云云。既歌而入。当户而坐。子贡闻之曰:泰山其颓。则吾将安仰。梁木其坏。哲人其萎。则吾将安放。遂趋而入。夫子曰:予畴昔之夜。梦奠于两楹之间。夫明王不兴。而天下其孰能宗予。予殆将死也。盖寝疾七日而终。
泰山其颓乎。
梁木其坏乎。
哲人其萎乎(○礼记檀弓上。《家语》终记解。《书钞》百六、百三十三。《御览》四百、五百七十、七百十。《诗纪前集》一。)
五日使君子贡对酌 其一 明 · 温纯
七言律诗 押庚韵
宰祠堂背郭横,肩随旅拜向檐楹。
千年墙室窥瞻好,五日椒兰感慨生。
拂坐薰风思解愠,盈卮蒲酒对澄清。
执鞭岂为文章业,所至长留奕奕名。
五日使君子贡对酌 其二 明 · 温纯
七言律诗 押阳韵
胜地相从引兴长,低佪尽日思望洋。
疏林隔水莺相和,细雨衔泥燕并翔。
风物天涯催鬓改,驹阴时节忆年芳。
赐沾宫扇先朝事,彷佛佳辰侍帝傍。
相和歌 先秦 · 无名氏
庄子》曰: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三人相与友。子桑户死。未葬。孔子使子贡往侍事焉。或编曲。或鼓琴。相和而歌曰:
嗟来桑户乎。嗟来桑户乎。
而已反其真。而我犹为人猗(《白帖》无猗字。○《庄子·大宗师篇》。《白帖》十。《诗纪前集》四。)
天原发微序 宋末元初 · 鲍云龙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二○
伏羲发造化之秘,而寓之卦画,忧天下后世之荒于无也;
孔子就阴阳卦画上推出太极来,又惧天下后世之锢于有也。
荒于无则舍人言天,入于谶纬,而人事废;
锢于有则舍天言人,出于智巧,而天道泯。
二者皆非体用一源之学也。
是以圣人既以形而上者载之《易》矣。
子贡又曰:「性与天道不可得闻」。
其抑扬反覆之微旨深矣。
朱子谓:「先圣教人就逐事上说,合凑将来,即归大处」。
濂溪却就大脑头上发出,使人透体。
便知二者各有所指,其原则一而已。
上天下地曰宇,孰有大于天地者。
往古来今曰宙,孰有远于古今者。
愚谓大者天地,一者太极。
一则久,久则大。
宇宙之间,孰有加于此哉。
是故一而大谓之天,天包地外,乾以一画而包坤地之二,是为三数言天,则三才在其中矣。
识一阴一阳之谓道,则人之仁义,地之刚柔,不言可知。
兹不揆陋庸,妄缵辑先儒要语,成二十五篇,上合天数,以理为经,以气为纬。
自太极而下,判为天地,灿为日月星辰,分为四时五行,隐于河洛之精微,散于大易之象数。
古今往来,人物聚散,屈伸相禅,消息盈虚之为千万变,不过曰通于昼夜。
而知其说皆祖濂洛以来及儒先绪馀,镕铸其语言意脉,以为之辞,非敢角而驰也。
虽蠡测管窥,未易精博,掇其大者书之,使世之言天者,知太极本不离于阴阳,阴阳亦不离于太极,物物赋受之中,莫匪造化流行之妙。
故曰明于天地之性,而不惑于神怪,君子之学,孰有大于此哉。
知此则识向上根源矣。
若夫星垣玄漠,躔度隐微,言某事则某应,此固司天者之事。
若以五行阴阳太极求之,亦吾儒性分内事也。
昔人有言:「理究伊川,数穷康节」。
如诣其极,则亦一而已矣,惟穷理尽性至命之君子得之。
孔子,大圣人也,犹曰「好古敏求」又曰「不知老之将至」。
其所以忘食忘忧者,果为何事?
况下于圣人万万者哉。
愚也未之有得,是有望于当世之博雅君子也。
庚寅岁长至日,紫阳后学鲍云龙序。
按:《天原发微》卷首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固穷集序 北宋 · 彭俊民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一二四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一五六
道不在名,亦不在利,非恶于名与利也,为其一累于名利,则且将役于物而丧其所守,以至于犯非义。
是以君子之与人,必观其能穷,而人之所以志于学者,必在乎能处穷,非穷能得道也,盖将穷而学,学而不至于犯非义,此道之所以得也。
夫有所不为,然后能固穷。
能固穷,然后能外名利而志于学。
是以七十子之徒,仲尼独称颜回
也屡空,一箪食,一瓢饮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。
原宪累然处穷阎之下,子贡结驷连骑,排藜藿过之,一言之失,则终身愧耻。
子贡,亦可谓誇矣。
然世之语学者,不与子贡,而与、原宪,是恶乎名与利也。
后之穷而能学,学而以文名者,莫如董仲舒、司马迁、刘向、韩愈。
考其言以观所行,无一不合于义者,非独文辞之工也。
仲舒困于忌,马迁困于刑,刘向困于谗,韩愈困于逐,四人者,皆不以贫贱易其志,困穷而改其操者也。
故读其文,得其为人。
唐之士以文取高位而贵显于时,如苏味道沈佺期、宋之问、柳子厚之徒,不可胜数,然不役于道而役于富贵,故务得而不务学,能进而不能退。
其文虽存于世,而学者以其人故莫之贵尚。
是岂有恶于彼哉?
夫人之为文,所以名言,而言所以行其志。
志在于学,则其文理;
志在于利,则其文浮。
此其得失较然可见而不可诬者也。
世之浮浅之士,急于功名富贵之途,而重有饥寒冻馁之患,辱身蒙垢,以求媚于世,何哉?
余少而学,长而仕,非能忘名利者也,亦非穷而恶乎不穷者也,盖将穷而仕,仕而学,以期于不犯义。
故集其所尝为文,而名之曰《固穷》,且以见其志尔。
政和改元七月十日丹山彭俊民序。
汤文孔子闻知如何论 北宋 · 黄龙友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三四一、《论学绳尺》卷一○
论曰:传道而得不传之传,非此心之迭相遇不能也。
夫道何尝一日不可传哉,特患乎未有所遇尔。
奚为遇?
以我之有,近彼之有。
耳不可得而闻,所以闻者心也。
闻以心,故闻虽在于已传之后,而知则在于未传之先矣。
是之谓遇。
遇则不相拒,不遇则不相受。
不相受而求以相传,虽终日相接而恍若无知者,而又安可以不闻闻之也?
圣人迭出,而为吾道宗主,不有遇之,何以传之
苟遇矣,非以道传道,以心传道也。
是虽上下数百载间,謦欬寂寥,影响不接,而一脉贯通,固已领会于无言之表,又何必口授耳听而后谓之闻,目击首肯而后谓之知也哉!
孟轲氏七篇之终,论汤、文、孔子相去五百馀载,皆谓其闻而知之,岂不以汤、文、孔子之闻道虽在五百载之下,汤、文、孔子之知道则在于五百载之上?
向使汤之心而不迭与尧舜遇,文王之心而不迭与汤遇,孔子之心而不迭与文王遇,何以一闻之顷,而遽知此道若是之微耶?
遇之于心,万古如一日;
不遇于心,勿求于闻可也。
此不传之传所以为传之妙也。
汤、文、孔子闻知如何,请得以广其说。
尝读韩子《原道》一编,观其论列圣相承所传之道,有曰「尧以是传之舜,舜以是传之禹,禹以是传之汤,汤以是传之武周公,文武周公传之孔子
窃怪夫尧舜禹聚会精神于一堂之上,文武周公启佑继承于一家之中,其见亲见,其言亲言,固可谓之传矣。
汤文相去,世代逾远,周孔穷通,声迹已殊,而亦谓之传何欤?
吁!
此其所以为不传之传也。
天下之事,从其有而近其有则易,取其无而纳以有则难。
况以道相传,而传于不相遇者耶!
举珠玉以授无指,而责其不玩;
指日月以示无目,而责其不仰,可乎?
若夫手与目具者,惟恐吾之不授不示也,授则受、示则睹矣。
不惟授而后受、示而后睹也,虽不授之,犹将取之,虽不示之,犹将窥之。
何则?
彼固有以遇之也。
手与珠玉遇,则其取不可禁;
目与日月遇,则其睹不可闭。
大哉遇乎,其吾道一脉之所系乎!
夫心不遇焉,虽同堂合席,何啻藩墙尔汝之不相入;
心苟遇焉,将神交意契于千万世之下,而又安有毫发之差也。
何也?
遇而传也。
夫惟遇而传,是以传而必遇。
世固有终身疲道路,或不尽知其险要;
而指山画谷者,乃得于不出户之儒。
把手论交情者,或不尽知其辞色;
而洞见肺腑者,乃出于未倾盖之士。
此所谓遇之真也。
汤之于尧舜文王之于汤,孔子之于文王,其殆迭相遇之真欤!
不然,何其遇而顺、顺而契也?
彼其所谓遇者,非谓前者之言能启人,而后者之听能听人也。
言而能启人之听也,则丹朱听之矣,商均听之矣,管蔡之徒听之矣,何为不传之父子兄弟,而传之五百载之后也?
然则前圣之传,传不以言;
后圣之传,传不以耳。
传不以言,则言者心也;
传不以耳,则耳者亦心也。
以前圣之心触后圣之心,是惟无合,合则遇矣。
精一允执,尧舜未尝口以授之汤也,而执中之旨,汤自与尧舜不约剂而合。
则汤之心,其所以知尧舜者久矣,汤与尧舜固一遇也。
日新又新,汤未尝口以语之文王也,而不已之运,文王自与汤不符玺而契。
文王之心,其所以知汤者素矣,文王与汤又一遇也。
作爻重《易》,文王未尝口以告之孔子也,而《系辞》之作,孔子自与文王不印券而侔。
孔子之心,其所以知文王一日矣,孔子文王又一遇也。
不求尧舜尧舜,而求此心之尧舜
不求汤于汤,而求此心之汤;
不求文王文王,而求此心之文王
则遇者真,而传亦得其真矣。
五百载之前,此一道也;
五百载之后,亦此一道也。
已往之圣,此一道也;
未来之圣,亦此一道也。
有先知焉,知则无先;
有后知焉,知则无后。
此不传之传所以常闻于不闻之闻也。
子贡常有言曰:「夫子之文章,可得而闻也;
夫子之言性与天道,不可得而闻也」。
夫文章性天,本非二道,子贡闻之以耳,而不闻之以心,此所以但知文章之可闻,遂谓性天之不可闻也。
性天之外,岂有所谓文章也哉?
吾甚悲夫子贡日与夫子相接,而日与夫子不相遇也。
若夫如愚之回,则领会之固已久矣。
无他,回之心与夫子遇也。
如回,则闻一以知十矣;
参如回,则无《孝经》矣;
门人如回,则无《论语》矣;
人人皆如回,则无六经矣。
有经而道犹不传,何也?
呜呼!
文王之后有孔子矣,孔子之后,斯道散于百家,荡于末流耶。
朋邪诐异,幅裂鼎沸,莫敢谁何,不有孟子,孰从而嗣其脉哉!
其曰:「我欲正人心、息邪说」。
又曰:「我欲承三圣」。
此时此心,盖不特与孔子遇,且与文王遇;
不特与文王遇,且与汤遇、与尧舜遇矣。
「无有乎尔」,自知何甚明,而自任何甚毅耶!
之闻盖异乎人之所闻矣,不然,《原道》何以复继之曰「孔子传之孟轲」?
死不得其传之言,则又验矣,吾亦未敢以是而疵韩子之说也。
吾尝谓道之传与不传,系乎心之遇与不遇;
而心之遇与不遇有天焉,君子不徒谓人也。
何者?
道之大原出于天,天无心,以道为心,圣人无心,以天为心。
惟其以天为心,故亦与天相遇。
五百载而圣人始生,圣人之难遇也,心之难遇也;
非心之难遇也,天之难遇也。
故曰:「孔子闻诸文王文王闻诸汤,汤闻诸尧舜尧舜闻诸天」。
各五百载而始以心遇,天岂啬其遇哉?
吾是以益悲夫此心之难遇,而圣人之不世出也。
吁,圣人虽不世出,岂无迭遇圣人之心于千百世之下者?
谨论。
季劄之子葬题字 春秋鲁国 · 孔子
 出处:全上古三代文卷三
于虖!
有吴延陵君,子之(碑拓本,又见《淳化帖》《绛贴》,字数次第不同。季子聘上国,丧子于嬴博之间,见《檀弓》。此盖孔子使子贡观葬后题字。读此当以「于虖」句,「有吴延陵君」句,「子之葬」句。唐宋人不识篆文,释葬为墓,也。)
素王妙论 其二 西汉 · 司马迁
 出处:全汉文 卷二十六
诸称富者,非贵其身,得志也,乃贵恩覆子孙,而泽及乡里也。
黄帝设五法,布之天下,用之无穷,盖世有能知者莫不尊亲,如范子可谓晓之矣。
子贡吕不韦之徒颇预焉。
自是已后无其人,旷绝三百有馀年,管子设轻重九府,行伊尹之术,则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。
范蠡为越相,三江五湖之间,民富国强,卒以擒吴,功成而弗居,变名易姓,之陶自谓朱公,行十术之计,二十一年之间,三致千万,再散与贫(《御览》四百七十二、《困学纪闻》二十。)
新序(案《新序》三十卷,见存。十卷不录,录其佚文。) 其二 西汉 · 刘向
 出处:全汉文 卷三十九
臧孙行猛政,子贡非之曰:「夫政,犹张琴瑟也,大弦急,则小弦绝矣。
是以位尊者德不可以薄,官大者治不可以小,地广者制不可以狭,民众者政不可以苛。
独不闻子产相郑乎?
其抡材惟贤,抑恶而扬善,故有大略者不问其所短,有德厚者不非其小疵。
其牧民之道,养之以仁,教之以礼,因其所欲而与之,从其所好而劝之,赏之疑者从重,罚之疑者从轻(《艺文类聚》五十二)」。
新序(案《新序》三十卷,见存。十卷不录,录其佚文。) 其四十 西汉 · 刘向
 出处:全汉文 卷三十九
臧孙鲁大夫,行猛政,子贡非之曰:「夫政,犹张琴瑟也,大弦急,则小弦绝矣。
故曰罚得则奸邪止,赏得则下欢悦,子之贼心见矣。
独不闻子产之相郑乎,推贤举能,抑恶扬善,有大略者,不问其短;
有厚德者,不非小疵。
家给人足,囹圄空虚。
子产卒,国人皆叩心流涕,三月不闻竽琴之音,其生也见爱,死也可悲,故曰德莫大于仁,祸莫大于刻。
今子病而人贺,子愈而人相惧,曰嗟乎,何命之不善。
子又不死」。
臧孙惭而避位,终身不出(《陈宠传》注,已上皆《后汉书》。)
新序(案《新序》三十卷,见存。十卷不录,录其佚文。) 其四十一 西汉 · 刘向
 出处:全汉文 卷三十九
子贡曰:「子产死,国人闻之,皆叩心流涕曰:『子产巳死,吾将安归』?
皆巷哭李善《文选注》三十七)」。
报舅张博 其二 西汉 · 淮阳王钦
 出处:全汉文 卷十二
乃者诏下,止诸侯朝者,寡人惨然不知所出。
子高素有颜冉之资,臧武之智,子贡之辩,卞庄子之勇,兼此四者,世之所鲜。
既开端绪,愿卒成之。
求朝,义事也,奈何行金钱乎(《汉书·宣元六王传》)
荀卿 北宋 · 吕陶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○六、《净德集》卷一五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九九
天下之物理,其始若不可究,其终必有所归。
星之经躔次舍,合散犯守,纷错陵乱,莫得而悉,然所统者北辰也。
水之东西曲折,源长派广,聚为四渎,离为百川,荡溢汎决,莫得而测,然所赴者海也。
途之远迩上下,险艰易直,或向秦、蜀,或通吴、楚,舟车人迹,莫得而穷,然所会者中国也。
一言而可以尽天下之物理者,盖知其归也。
言乎规,则天下之圆者不能遗矣;
言乎矩,则天下之方者不能外矣。
方圆者,归于规矩而已也。
道德仁义者,其微发于神明,其著极于万物,幽及于鬼神,明见于礼乐,笼络万世之前,驰骋千载之外,弛张变化,于天地同,其归可得而知欤?
以宗主言之,则止乎圣人也;
以法度言之,则存乎皇极也;
总其大分而言之,则谓之名教也。
名教者,虽无知不肖之人,可以纳诸其中,而贤智才能之士,不可出乎其外也,豪说侈论,又安得而过乎!
仲尼尝谓:「博学于文,约之以礼,可以弗畔」。
其称道前古之君,则以尧为巍巍荡荡,舜为恭己而治,禹为无间然。
卫灵公问陈,则对以俎豆;
子贡欲弃信,则答以去兵。
夫以天纵之圣,生知于道,则固能放言高议,恢其于无垠,神其用于不测,谓天下之治,皆出于我矣,而乃曰以礼约文,则「可以弗畔」,而又推尊尧、舜、禹之善如此。
夫以徬徨天下,欲伸其道,以济斯民之心,则固宜举一切便利之事,求合于时,然后得奋其志矣,而乃问陈答礼,贵信贼兵,其言之不茍,则又如此。
得非以道德仁义之大分,归于名教,而不可越其外乎!
名教之不可越,故博学者必约以礼,尧、舜、禹必为后世之所推尊,君子之言,必无所茍也。
孟子奔走战国,开说诸侯,而善必称尧、舜,政必陈三代,养生送死必条其详,其迹虽类迂阔,其心则仲尼无异焉。
惜乎荀卿之不出于此,而务为豪说侈论,往往越于名教之外,而不知其归也。
为仁义礼乐之宗主,万世仰而师之者,圣人也,荀卿曰:「尧、舜、蹠,其性一」。
又曰:「礼义生于圣人之伪」。
万世安所师乎?
为二帝三王之法度,万世推而仿之者,皇极也,荀卿曰:「有治人,无治法」。
又曰:「欲观先王之迹,则于后王」。
彼治而无法,不本于先王,而本于后王,则万世安所仿乎?
失其宗主,忘其法度,则必越于名教之外也。
越于名教之外,则何为而不妄哉!
斯言也,未足以适当时天下之用,而足以启后世天下之害也。
立说好异,誇辨太过,而不知其归也夫。
抑谶重赏疏 东汉初 · 桓谭
 出处:全后汉文 卷十二
臣前献瞽言,未蒙诏报,不胜愤懑,冒死复陈。
愚夫策谋,有益于政道者,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。
凡人情,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。
观先王之所记述,咸以仁义正道为本,非有奇怪虚诞之事。
盖天道性命,圣人所难言也。
子贡以下,不得而闻,况后世浅儒,能通之乎!
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,增益图书,矫称谶记,以欺惑贪邪,诖误人主,焉可不抑远之哉!
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,甚为明矣;
而乃欲听纳谶记,又何误也?
其事虽有时合,譬犹卜数只偶之类。
陛下宜垂明听,发圣意,屏群小之曲说,述《五经》之正义,略雷同之俗语,详通人之雅谋
又臣闻安平则尊道术之士,有难则贵介胄之臣。
今圣朝兴复祖统,为人臣主,而四方盗贼未尽归伏者,此权谋未得也。
臣谭复观陛下用兵,诸所降下,既无重赏以相恩诱,或至虏掠夺其财物,是以兵长渠率,各生狐疑,党辈连结,岁月不解。
古人有言曰:「天下皆知取之为取,而莫知与之为取」。
陛下诚能轻爵重赏,与士共之,则何招而不至,何说而不释,何向而不开,何征而不克!
如此,则能以狭为广,以迟为速亡者复存,失者复得矣(《后汉·桓谭传》)
桓子新论:正经 其三 东汉初 · 桓谭
 出处:全后汉文 卷十四
子贡问蘧伯曰:「子何以治国」?
答曰:「弗治治之(《意林》)」。
桓子新论:谴非 其十四 东汉初 · 桓谭
 出处:全后汉文 卷十四
或言:「往者公卿重臣缺,而众人咸豫部署,云:『甲乙当为之』。
后果然。
彼何以处知而又能与上同意乎?
孔子子贡亿则屡中。
今众人能与子贡等乎」?
余应曰:「世之在位人率同辈,相去不甚胶著。
其修善少愈者,固上下所昔闻知也。
夫明殊者视异,知均者虑侔,故群下之隐,常与上同度也。
如昔汤、武之用伊、吕,高宗之取傅说,桓、穆之授管、宁、由、奚,岂众人所识知哉!
彼群下虽好意措,亦焉能责斯以可居大臣辅相者乎?
国家设理官,制刑辟,所以定奸邪,又内量中丞御史以正齐毂下,故常用明习者,始以欲」(有脱误)分正法,而终乎侵轻深刻皆务酷虐过度,欲见未(当有误)尽力而求获功赏,或著能立事而恶劣弱之谤。
是以役以棰楚,舞文成恶,及事成狱毕,虽使皋陶听之,犹不能闻也。
至于言语小故,陷致人于族灭,事诚可悼痛焉。
渐至乎朝廷,时有忿悁,闻恶弗原,故令天下相放,俱成(疑有脱)惑,讥有司之行深刻云:下尚执重,而令上得施恩泽。
此言甚非也。
夫贤吏正士为上处事,持法宜如丹青矣。
是故言之当,必可行也;
罪之当,必可刑也。
如何苟欲阿指乎?
如遭上忽略,不宿留而听行其事,则当受强死也。
哀帝时待诏伍客,以知皇(当作「星」)好方道,数召(当有「见」字)
后坐帝(「帝」字衍事下狱。
狱穷讯,得其宿与人言,汉朝当生勇怒子如武帝者,刻暴。
以为先帝为怒子,非所宜言,大不敬。
夫言语之时,过差失误,乃不足被以刑诛。
及诋欺事,可无于不至罪?
《易》言「大人虎变,君子豹变」,即以是论谕人主,宁可谓曰:「何为比我禽兽乎」?
如称君之圣明与尧、舜同,或可怒曰:「何故比我于死人乎」?
世主既不通,而辅佐执事者复随而听之,顺成之,不亦重为矇矇乎(《群书治要》)
桓子新论:启寤 其八 东汉初 · 桓谭
 出处:全后汉文 卷十四
子贡齐景公曰:「臣之事仲尼,譬如渴而操杯器,就江海饮,满腹而叠右江海之深(《文选·运命论》注,《头陀寺碑文》注)」?
三统历 西汉末 · 刘歆
 出处:全汉文 卷四十一
夫历《春秋》者,天时也,列人事而目以天时。
传曰:「民受天地之中以生,所谓命也。
是故有礼谊动作威仪之则以定命也,能者养以之福,不能者败以取祸」。
故列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之事,以阴阳之中制其礼。
故春为阳中,万物以生;
秋为阴中,万物以成。
是以事举其中,礼取其和,历数以闰正天地之中,以作事厚生,皆所以定命也。
《易》金火相革之卦曰「汤武革命,顺乎天而应乎人」,又曰「治历明时」,所以和人道也。
周道既衰,幽王既丧,天子不能班朔,鲁历不正,以闰馀一之岁为蔀首。
故《春秋》刺「十一月乙亥朔,日有食之」。
于是辰在申,而司历以为在建戌,史书建亥
哀十二年,亦以建申流火之月为建亥,而怪蛰虫之不伏也。
自文公闰月不告朔,至此百有馀年,莫能正历数。
子贡欲去其饩羊,孔子爱其礼,而著其法于《春秋》,经曰:「冬十月朔,日有食之」。
传曰:「不书日,官失之也」。
天子有日官,诸侯有日御,日官居卿以底日,礼也。
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于朝,言告朔也。
元典历始曰元。
传曰:「元,善之长也」。
共养三德为善。
又曰:「元,体之长也」。
合三体而为之原,故曰元。
春三月,每月书王,元之三统也。
三统合于一元,故因元一而九三之以为法,十一三之以为实。
实如法得一。
黄钟初九,律之首,阳之变也。
因而六之,以九为法,得林钟初六,吕之首,阴之变也。
皆参天两地之法也。
上生六而倍之,下生六而损之,皆以九为法。
九六,阴阳夫妇子母之道也。
律娶妻而吕生子,天地之情也。
六律六吕,而十二辰立矣。
五声清浊,而十日行矣。
传曰「天六地五」,数之常也。
天有六气,降生五味。
夫五六者,天地之中合,而民所受以生也。
故日有六甲,辰有五子,十一而天地之道毕,言终而复始。
太极中央元气,故为黄钟,其实一龠,以其长自乘,故八十一为日法,所以生权衡度量,礼乐之所繇出也。
经元一以统始,《易》太极之首也。
春秋二以目岁,《易》两仪之中也。
于春每月书王,《易》三极之统也。
于四时虽亡事必书时月,《易》四象之节也。
时月以建分至启闭之分,《易》八卦之位也。
象事成败,《易》吉凶之效也。
朝聘会盟,《易》大业之本也。
故《易》与《春秋》,天人之道也。
传曰:「龟,象也。
筮,数也。
物生而后有象,象而后有滋,滋而后有数」。
是故元始有象一也,春秋二也,三统三也,四时四也,合而为十,成五体。
以五乘十,大衍之数也,而道据其一,其馀四十九,所当用也,故以为数。
以象两两之,又以象三三之,又以象四四之,又归奇象闰十九及所据一加之,因以再扐两之,是为月法之实。
如日法得一,则一月之日数也,而三辰之会交矣,是以能生吉凶。
故《易》曰:「天一地二,天三地四,天五地六,天七地八,天九地十。
天数五,地数五,五位相得,而各有合。
天数二十有五,地数三十,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,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」。
并终数为十九,《易》穷则变,故为闰法。
参天九,两地十,是为会数。
参天数二十五,两地数三十,是为朔望之会。
以会数乘之,则周于朔旦冬至,是为会月。
九会而复元,黄钟初九之数也。
经于四时,虽亡事必书时月。
时所以记启闭也,月所以纪分至也。
启闭者,节也。
分至者,中也。
节不必在其月,故时中必在正数之月。
故传曰:「先王之正时也,履端于始,举正于中,归馀于终。
履端于始,序则不愆;
举正于中,民则不惑;
归馀于终,事则不悖」。
此圣王之重闰也。
五位乘会数,而朔旦冬至,是为章月
四分月法,以其一乘章月,是为中法。
参闰法为周至,以乘月法,以减中法而约之,则六扐之数,为一月之闰法,其馀七分。
此中朔相求之术也。
朔不得中,是谓闰月,言阴阳虽交,不得中不生。
故日法乘闰法,是为统岁。
三统,是为元岁。
元岁之闰,阴阳灾,三统闰法。
《易》九厄曰:初入元,百六,阳九;
次三百七十四,阴九;
次四百八十,阳九;
次七百二十,阴七;
次七百二十,阳七;
次六百,阴五;
次六百,阳五;
次四百八十,阴三;
次四百八十,阳三。
凡四千六百一十七岁,与一元终。
经岁四千五百六十,灾岁五十七。
是以《春秋》曰:「举正于中」。
又曰:「闰月不告朔,非礼也。
闰以正时,时以作事,事以厚生,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。
不告闰朔,弃时正也,何以为民」?
故善僖「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,公既视朔,遂登观台以望,而书,礼也。
分至启闭,必书云物,为备故也」。
至昭二十年二月己丑日南至,失闰,至在非其月。
梓慎望氛气而弗正,不履端于始也。
故传不曰冬至,而曰日南至
极于牵牛之初,日中之时景最长,以此知其南至也。
斗纲之端连贯营室,织女之纪指牵牛之初,以纪日月,故曰星纪。
五星起其初,日月起其中,凡十二次。
日至其初为节,至其中斗建下为十二辰,视其建而知其次,故曰「制礼上物,不过十二,天之大数也」。
经曰春王正月,传曰周正月「火出,于夏为三月,商为四月,周为五月
夏数得天」,得四时之正也。
三代各据一统,明三统常合,而叠为首,登降三统之首,周还五行之道也。
故三五相包而生。
天统之正,始施于子半,日萌色赤。
地统受之于丑初,日肇化而黄,至丑半,日牙化而白。
人统受之于寅初,日孽成而黑,至寅半,日生成而青。
天施复于子,地化自丑毕于辰,人生自寅成于申。
故历数三统,天以甲子,地以甲辰,人以甲甲。
孟仲季叠用事为统首。
三微之统既著,则五行自青始,其序亦如之。
五行与三统相错。
传曰「天有三辰,地有五行」,然则三统五星可知也。
《易》曰:「参五以变,错综其数。
通其变,遂成天下之文;
极其数,遂定天下之象」。
太极运三辰五星于上,而元气转三统五行于下。
其于人,皇极统三德五事。
故三辰之合于三统也,日合于天统,月合于地统,斗合于人统,五星之合于五行,水合于辰星,火合于荧惑,金合于太白,木合于岁星,土合于填星。
三辰五星而相经纬也。
天以一生水,地以二生火,天以三生木,地以四生金,天以五生土。
五胜相乘,以生小周,以乘《乾》《坤》之策,而成大周。
阴阳比类,交错相成,故九六之变登降于六体。
三微而成著,三著而成象,二象十有八变而成卦,四营而成易,为七十二,参三统两四时相乘之数也。
参之则得《乾》之策,两之则得《坤》之策。
以阳九九之,为六百四十八,以阴六六之,为四百三十二,凡一千八十,阴阳各一卦之微算策也。
八之,为八千六百四十,而八卦小成。
引而信之,又八之,为六万九千一百二十,天地再之,为十三万八千二百四十,然后大成。
五星会终,触类而长之,以乘章岁,为二百六十二万六千五百六十,而与日月会。
三会为七百八十七万九千六百八十,而与三统会。
三统二千三百六十三万九千四十,而复于太极上元,九章岁而六之为法,太极上元为实,实如法得一,阴阳各万一千五百二十,当万物气体之数,天下之能事毕矣(《汉书·律历志》上:向子歆,作《三统历》及谱以说《春秋》,推法密要,故述焉。案《律历志》下,仅末一条系班固所补,其全卷皆《三统谱》也,文多不录,褚少孙《历术》以下放此。)
陈伯澡问论语(二)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三七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三八
问《雍也》仁而不佞,《集注》仁「道至大,全体不息」段。
仁,惟此心纯是天理之公,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以间之,乃可以当其名。
《集注》所谓「全体」云者,非指仁之全体而言,乃所以全体之也。
仲弓又不止「日月至焉」之地位。
问:颜子具体与全体,如何分别?
具体之「体」,实字,乃以成人身体譬之;
全体之「体」,虚字,旨意自不同。
问「夫子之文章」。
文是条理相错,章是彰着可观。
问文章、性、天道。
文章固是性、天道之发,然圣人教不躐等,平时只是教人以文章,到后来地位高,方语以性、天道尔。
问:令尹子文、陈文子未知,焉得仁段。
此处论仁以当理而无私心,正以其事言,未可开看。
问:三仁,微子先去,比干继死,箕子后为奴。
按《史记》,是时箕子先谏,囚之为奴,箕子因佯狂受辱,佯狂非本意也。
比干继而谏,杀之;
微子乃去周,以存宗祀尔。
问三仁、夷、齐、颜子、仲弓、子路等,及《宪问》等仁。
仁,一也,而言之不同。
以理言,则心德之全,而天理之公也;
以心言,则此心纯是天理之公,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是也;
以事言,则当理而无私心之谓。
若颜子、仲弓、子路、冉有、公西华,及《宪问》等章之所谓仁,则以此心纯是天理之公,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言之,若三仁、夷、齐,与子文、文子等章之所谓仁,则以当理而无私心者言之。
然以心言者,是以平日统体言之也。
以事言者,是于临事变中因以观其心体之云尔,非姑指一事而言,其实亦非有二义也。
子文不能无喜愠文子不能无怨悔,与克伐怨欲不行,及夷、齐、三仁相反段。
圣人于子文,大概以所仕、所已、所告者,未必皆出于天理而无私,故不得谓之仁,非专以无喜愠者论也。
文子大概以洁身去乱,其心未能果见理义之当然,而有失正君讨贼之义,故不得谓之仁,非专以反国而未能无怨悔者论也。
与《宪问》章意自不同,而三仁、夷、齐,只是一样心,又不可分高下。
问「一事可谓之仁」段。
仁者心德之全,其道至大,非全体而不息者,不足以名之,非可指一事而言。
若三仁、夷、齐之仁,是于大变中做事,见其当理,而全无私心之谓。
子张之问子文、文子,则又但以其一事之小者,而欲信其大者则不可也。
问二子事,圣人为之亦曰忠清,与比干之忠,见得便是仁段。
圣人之心,浑然天理,流行通贯,固无一事之非仁。
若但指其忠清一事,而遂以为仁则不可。
比干之忠,而谓之仁者,是于此见其心之所存者皆天理之正,而无毫发私欲之为累尔。
非指忠之一事而名之也。
问「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」段。
理之明则是非判,断之果则从违决、此又工夫最切处。
程子谓「微生所枉虽小,而害直为大」。
程子之意恐只是以乞醯之事至小,而害乃心术,则为大也。
问:足恭等可耻,有甚于穿窬。
穿窬者之志,不过阴取货财而止。
若此二者,过謟以事人,慝怨而面交,其所包藏,岂止于取货财之谓邪?
故可耻有甚于穿窬也。
问「雍也可使南面」段。
宽洪,只就仁字见之;
简重,则就不佞及居敬行简见之。
然此须看宽洪、简重乃君人当然之常度,仲弓特于此有合焉,非专就仲弓起此意。
问「不迁怒」段。
更看理所当怒而不在血气,则伸缩由我,自是不迁。
若怒自己起,而不由于理,则气不能平,必至于移甲加乙。
问「不贰过」。
有心背理谓之恶,无心失理谓之过。
过者误也,不必拘定,以为只在心术念虑之间不贰云者,只是不再作。
若念虑间觉得为过,则便克了此念,更不再作;
若于行上觉得为过,则便克了此行,更不再作。
只如此看甚明白,不必过为支离也。
问颜子好学论。
其本也真,而静只就人说其未发也,五性具焉,亦只一套接去。
真只是理,即所谓五性者,静亦即是未发尔。
情循性而发则善,不循性而发则不善。
非因所行之得失,而后有善不善之分也。
其余并已得之,而以颜子就性情上用工夫,发得尤为亲切。
程子曰:「心一也,有指体而言者,『寂然不动』是也;
有指用而言者,『感而遂通』是也」。
又曰:「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,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」。
此论心、性、情三者为一处,更详玩之。
问:喜、爱、欲如何分?
三字有浅深,喜方见于颜色,爱则心中好之,然未有取之之意,欲则贪意直注于彼,心欲拿将来矣。
程子论「七情」,与孟子「四端」之情不同。
情只是心之发,子思只说个喜、怒、哀、乐四者,到《礼运》详而为七情,又就上生来,爱自喜上生,欲又自爱上生。
程子只是申明此说尔。
若展转相生不已,虽什伯千万而无算者,如《大学》所谓忿懥、恐惧、好乐、忧患,所谓亲爱、贱恶、畏敬、哀矜、敖惰之类是也。
岂但七者而已哉!
孟子论四端之情,乃专指其由仁义礼智之性而发者,其言各有所,不必相比较也。
然七情之类,亦未尝不由性而发。
大抵心统性情,其未发则性也,心之体也;
其已发则情也,心之用也。
情发于心而根于性,虽古人诸说详略之不同,亦未尝不相为流通,而发之有中节不中节,则又系乎所养如何尔。
问横渠说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而外宾主之辨。
知只是一知,只有浅深、真与未真尔。
横渠说,亦只是平说,而浅深皆用得,不必过求,不必泥着,亦随人用力,旋旋加进。
如内外、宾主之辨,初学便当知此,然天理、人欲相为胜负之几,最未易判也。
若到天理决然常在内而为主,人欲决然不随之追逐于外而为宾,非真知而足目俱到者,不能到此田地,则主势日伸,宾势日屈,其进进日不能止。
过此方如车轮运转不停,非是放下全不用力,前头限量不由我,非吾力所能料。
虽欲辍不用力而力自不能辍矣。
此即日进无疆地位也。
然此等皆学者所未到之理,非可以臆度想像而识,须临境而后知味也。
问:程子说:心广体胖,这里着乐字不得。
延平以明道吟风弄月为初见濂溪时事。
心广体胖地位高,自是乐之发散,有自然安泰气象,人见其为乐而自不知其为乐也,如何更着得「乐」字?
明道见濂溪吟风弄月以归,虽云胸中快乐,有自得之意,然未免有形迹。
若邻于乍见者,未能恬然以为家常茶饭底事,延平疑其为初见时事也。
程子说:为人欲见知于人,谢氏说:利为适己自便,南轩说:有所为。
三者不同。
君子、小人儒章。
欲见知于人,便是求自利便。
便己而后为之便,是有所为。
程、谢、张说,更相发明,初无异旨。
问「生理本直」段。
只是秉彝中许多道理,本甚坦直,何尝有一毫峣曲迂折?
如自孩童便知爱亲是直,妻子具而孝衰则不直矣;
长便知敬兄是直,紾兄臂而夺之食则不直矣;
孺子入井便怵惕恻隐是直,纳交要誉恶其声则不直矣;
牛觳觫而不忍是直,以羊易之则不直矣。
又广而推之,至于君臣之当有义,夫妇之当有别,居处之当恭,执事之当敬,与人之当忠,理本甚直;
若沈湎淫佚,若钻穴踰墙,若箕踞傲惰,若相倾相诈,则非其直矣。
似此等类,皆可见。
程子以「先获如利仁是也」段。
先难后获,本文为事而发。
程子「利仁」之说,乃于言外发。
此以警学者心术之微,在学者虽以利仁之为笃,而亦当知利仁之为非。
所谓地位,亦未易定其优劣也。
齐鲁一变章,《集注》谓施为缓急之序。
恐只是变齐之习至鲁在所急,而变鲁之习至道在所缓。
以霸俗贵扫除之亟,而王道须浃洽之深故也。
问「博学于文,约之以礼」段。
博文是所以穷理,约礼是约此理于吾身而已。
问杨氏辨「高明所以处己,中庸所以处人」之说。
或人之说固失矣,杨氏辨之虽得,而所以主意亦未能无失也。
大抵皆是不得本文之义。
本文所谓极高明者,是言存心处无私欲之累,故恁地高明。
所谓道中庸者,是言处事处无过不及之差,皆由乎中庸而已。
今彼主意皆以理论,则是理有二致矣,而可乎?
问「己欲立而立人」章,《集注》谓状仁之体。
仁者之心,廓然大公,无所不爱。
其体自如此,非姑指其交物处为然也,但不可偏靠此为言尔。
程子谓「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」。
程子之说,亦只是言其与物为一、而无所不爱之意。
然专靠此为言,则穷大而失其,当于此处观天理所以流行无间之体,则仁可识矣。
程子「手足痿痹为不仁」段。
仁只是天理生生之全体,故仁者之心,浑然天理。
生生不息者,其本体也,视物为一,而无所不爱者,其用也。
夫子所答以己及人,公乎天理流行无间者,正是指言其体,而用在其中矣。
程子《集注》所发明,皆是不外此意。
问「默而识之」段。
不言而存诸心,谓口虽不言,而历历记在心也。
问「依于仁」段。
仁非万理之总名,所以该贯万理,而为之总会也。
依仁则此心全体不昧,而是理之在我者,有所总会而主宰之矣。
问「志道」「据德」章。
初学须循四者之序而不可乱,到成德后,日用间四通八达,穿穴玲珑,方有更相为用处。
问「用之则行」段。
章文义固然,然其主意,大体更须看圣人道全德备其具在我,颜子体道几于圣人,亦有其具,故用舍行藏,独与夫子能之。
在他人,则假使遇明王圣主之用,亦无可行而舍之,亦无可藏矣。
问「乐亦在其中」段。
若欲知乐之实味,须到万理明彻,私欲净尽后,胸中洒然无纤毫窒碍,而无入不自得处,方庶几其有以得之矣。
问「乐在其中」与「不改其乐」有浅深。
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,诚有间,但程子于此,却用「不改」字,主意全别,其添一「能」字,而又系之「疏食饮水」之下者,是虽疏食饮水,亦不能改圣人之乐。
便见本然浑成之乐,元不曾动。
比之颜子「不改」系之「回也」之下,是回不为箪瓢陋巷所改,语意轻重,自不同矣。
问「子所雅言」章,说性与天道夫子不言。
性与天道,非圣人绝口全不言之,但以此理玄奥,未易遽知,非教人之所先耳。
其与学力到、地位高者,亦未尝不一二言以发之。
如语子贡以「天何言」,及赞《易》以一阴一阳、继善成性、乾道变化、各正性命之类,但不如日用切近等事常言之尔。
其曰「不可得闻」者,亦姑言其大概如此。
而在学者默而识之,亦非是全用不言而解,亦须略凭圣人一二言为之法,然后从而准则,以演而伸之,触类而长之尔。
问「子不语怪」章,论鬼神造化之迹。
造化之迹,只是天地间造化之显然可见处,莫非阴阳二气之所为。
来说大概近之而未广,更详之,到无所不通处为善。
问「桓魋其如予何」段。
曰「天生德于予」,亦其至圣之实所不容掩处。
曰「桓魋其如予何」,乃圣人极断制以理,虽临患难,而每自必如此,无复顾虑也。
问:「二三子以我为隐」章,论道果有隐显之?
否。
如性与天道,是深隐高远处;
日用人事,是浅近卑显处。
然深隐高远之理,实流行乎浅近卑显之中;
而浅近卑显之事,实根原于深隐高远之处。
其分不同,而其理则一而已。
由其理之一,所以夫子无行而不与二三子,作止语默无非教也。
由其分之殊,故学者当循序而渐进,不可躐等而顿造也。
问「子以四教」章。
须知学文所以穷理,修行所以体是理于身,而存忠信,又所以萃是理于心者也。
程子曰「一心之谓诚,尽心之谓忠」,「一心」与「尽心」何别?
一心是终始无间断之意,尽心是自尽于中无隐之谓。
一心是自然,尽心是着力。
诚以理言,忠以心言;
诚以天道言,忠以人道言
诚以圣人,忠以学者事
在圣人之诚,则天道也;
在圣人之忠,则诚之发也。
在学者之诚,则本然之理也;
在学者之忠,则近于诚矣。
问:程子曰:忠信以人言之,要之则实理也。
文公《语录》曰:以人言之,则为忠信;
不以人言之,则只是个实理。
如诚者天之道,则只是个实理,惟天下至诚,便是以人言之也。
五性之信,是即仁义礼智,皆实有而无妄之谓。
此理之总名,程子所谓「实理」者此也。
其见于用,则发己而自尽者谓之忠,循物而无违者谓之信。
是以人工夫得名。
程子所谓「以人言之」者此也。
文公所引诚说,亦正如此。
问「圣人者,神明不测」之号。
圣与神无甚分别,合而言之,只一套事;
分而言之,神只是圣之不可知,非于圣人之上,又别有一等神人也。
所谓神明不测者,自其底蕴言之,则渊而不可测;
自其施为言之,则妙而不可测。
不可以偏看也。
问「我欲仁」章。
据一时言,只「我欲仁」一念之兴,此心便在,此仁便当时即此而在矣。
此圣人示人亲切直截、简洁明快处,自足以起人欢欣爱慕,亹亹不厌之心。
问「丘也幸,苟有过」章。
吴氏之说,甚善甚稳,甚精甚密,最发得圣人盛德酬酢从容中节之意,更不容贬剥,宜详玩之。
程子谓「巫马期以告孔子孔子只得不答」。
程子之意,以孔子既不可自谓讳君之恶,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,自受以为己过,又恐彰君之恶,只可不答而已。
然以吴氏之说通之,其受以为过也,亦不正言其所以过,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,是则彼此俱无妨碍。
非惟程子之所疑者不足疑,抑以见圣人盛德之言,随触而应,自然从容中节,而不失乎人情事理之宜,真可为万世法矣!
问「温而厉,威而不猛」,以气禀言;
「恭而安」,以气习言。
此皆圣人盛德充溢,睟面盎背,自然之容,岂复可见气禀、气习之所以然?
而何可以是论?
泰伯父死不赴,断发文身。
此乃变中之正,不可以常论。
盖不如是,则无以绝君国之念,而成其让矣。
问「动容貌」章「动」「正」「出」三字。
若以三字作重看,为用力处,则「正」字可通,而「动」「出」二字非其例也。
若作轻看,则又有行信脚动、话信口出之弊。
今只得平看,其用工不在三字上,而在三者之时。
问「所贵乎道者三」,《集注》新旧说。
「斯」字犹「必」字意,据曾子,此章主意不在「斯」字上,最重在「贵」字上。
动容貌,以能远暴慢为贵;
正颜色,以能近信为贵;
出辞气,以能远鄙倍为贵。
其意止此而已。
程子及门人发明究极三者之所以然,则有平时涵养之功,有临事持守之力。
以平时涵养而言,则工夫在上三句之前,而下三句乃其效验处。
「斯」字犹「绥之斯来」之「斯」,谓其必能如此也。
以临事持守而言,则工夫在上三句之时,而归宿在下三句,「斯」字犹「闻斯行之」之「斯」,谓其必要如此也。
是二义皆曾子意之所未及。
《集注》旧本以为修身之验,非庄敬诚实、涵养有素者不能,则申程门平时涵养之说也。
改本以为修身之要,学者所当操存、省察,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,则申程门临事持守之说也。
今考之平时涵养之说,虽有根原,然却在三言之外起意,其工夫全在日前,而目下则疏阔,有任其自尔,如前所谓信脚动、信口出之弊,不若改本工夫缜密亲切,既可以包平日涵养在内,又从目今临事,以至于将死一息未绝之前,皆无有顷刻之违。
其所谓操存,则在上三句;
所谓省察,则在下三句。
本末不偏,终始兼贯,其义为长。
却皆在曾子三言之中起意,于曾子正意不相悖,所以《集注》如此改定,而程子、尹氏之发明有味,不可废,亦必系之于其后也。
问「以能问不能」章。
理义无穷,如何尽得?
颜子汲汲下问,惟恐其有一理之不获而已,如何敢有必其尽之之心?
若有必其尽之之心,则是自为之限,而学不能以日新矣。
犯而不校,亦非只见理在,而不见其有犯我者,不专是所存之广大也。
问「可以托六尺之孤」三句。
三句谓之君子者,乃有学以成其才德者之事。
周公固不待说,孔明正可当此。
子孟辈,只是资禀来厚朴实头能镇压,故做得赢尔,他无可恃也。
程子曰:弘而不毅则无规矩而难立,毅而不弘则隘陋无以居之。
二句亦明白不难晓,柳下惠是弘底人,其流失之不恭,则无规矩而难立;
却不以三公易其介,是弘而能毅也。
伯夷是毅底人,其流失之隘,则是隘陋而无以居之;
却不念旧恶,是毅而能弘也。
弘而能毅,则和而不流,而有规矩矣。
毅而能弘,则中立而不倚,而有以居之矣。
问「民可使由之」章,理之当然与其所以然。
理之当然,如父慈子孝之类,亦是大纲。
说其纤悉曲折,乃是中间慈孝节目
如《内则》许多事件之类,皆日用常行当然底,非谓其所以然者。
所以然,乃根原来历,是性命之本处。
问「学如不及」章。
此章大意,说为学用工如此之急,程子不得放过。
又接此发明恐失之意,才放过,待明日便缓便失了,非是常持此二句之心,不得放过也。
问「唯尧则之」章,尹氏说。
尹氏说,当与前合作一意看,无为而成,是大里面事;
准则之以治天下,亦是德里面事。